“你不要了?”我晃晃软糖的包装袋,发出沙沙的声音。
“不准拿它来敷衍我。”
“不准?”我感到被冒犯,停下脚步转过去直面他,“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这个词开头跟我说话了。”
一正对着他,我就开始后悔这么做。他太高了,压迫感强得让我不自觉地生畏。但我的嘴角放得很平,在他面前坚决不露怯。
他直视着我,突然又一下子把诸如愤怒和不满的负面情绪都收了回去,就像是扯下领带这么简单,耷拉下眉毛。“抱歉,我不想跟你吵架的。”
“……没关系。”
我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什么,我不习惯看到这样的他,往前走了一段路,发现是被大雪覆盖的针叶林,黑青色的树梢上都堆着白色的积雪,有的还结了细细长长的冰凌,不远处是封冻的湖面,对面是同样白雪皑皑的小山丘,几家住户零星地散落在更远的地方,烟囱里冒着灰白色的炊烟。
我漫无目的地走着,直到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。“小心。”
他抓得很紧,这让我分神了片刻,我低头看了好久,才发现是一块凸起的山石藏在了雪里,像是潜伏在海浪里的不怀好意的礁石。
“谢谢。”我无意识地说道,发现他靠了过来,像一座山似的。我突然意识到,他又要跨过红线了,蠢蠢欲动的男孩习惯了无视规则。我扭过头去注视着他,不明白到底下一步是该制止还是纵容。
“科洛弗。”他低声说道。
我盯着他低垂的眼睛,没有说话。他的嘴唇贴了过来。我颤抖了一下,也许是因为寒冷,但我猜那不是主要原因。
他的嘴唇上都是桃子软糖的味道,一种充满稚气的甜味。手指贴着我的脸颊,温热得让人想起了炭火烘烤过的毛毯。
我突然想要把一切告诉他,把那些可能的不可能的悲剧都交给他去解决,但最终也只是把所有想说的都咽了下去。
他松开了我,因为低头的缘故,他带卷的黑色头发垂了下来,我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,把他垂到脸颊边的头发抚到耳后。
他的鼻尖对着我的鼻尖,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扑在我的脸上。“为什么我们不——”
“我还没想好。”我飞快地堵住了他的问题。
他继续追问道。“没想好什么?”
太多了。比如怎么让这一切驶向另一条铁轨。我一个人掰不动命运的列车,但我想要再试试。
“比如……”我清了清嗓子,“压力会很大。”
他露出迷惑,喃喃自语道。“我只是觉得,和以前比,我们现在太生分了。我不想和你这样。”
“你太有名了,”这是实话,我叹了一口气,“总是待在你身边,会有压力。”
“还会这样?”他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,急匆匆地问,“那你怎么样会感觉好一点?”
“等过段时间?说不定我会自己调整好,”我随意地抛出几个时间节点,“比如毕业?现在谈什么都太早了,眼前还有一堆事情要忙,谈感情不合适。”
“好,好吧。”他答应得飞快,转瞬又小心翼翼地问,“你没有喜欢上别人吗?”
我笑了一声,如果他担心的是这个,那就真的毫无必要了。“别人?没有。”
“我最喜欢你了,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,”他像是受到了鼓舞,直接脱口而出。“所以我希望你也喜欢我。”
“我知道,”我垂下眼,对他投降,“我当然喜欢你。”
他伸出手臂使劲地拥抱了我,闭着眼,鼻子抵在我的发线和耳朵的间隙上使劲地闻了闻。这个举措亲昵得诡异,我在心底里给他找的理由是:他的阿尼玛格斯是狗。
Episode 42
那个星期六我当然没找到机会继续研究《献祭》,但回来就由不得别人再来打扰了。我早早地推掉了所有的事,一个人扎进了寝室里,在灯下读着。书页已经很脆了,翻阅的时候要非常小心,有些字迹甚至都被磨损得快要看不清晰了。
献祭是一门妖Jing独有的学问。因为妖Jing的宗教体系讲究等价交换,也讲究公平和原则,一味的祈祷是无用的,想要如愿以偿就要付出代价。
付出代价。我的目光停留在这一行,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代价。
之前的那些传说,或多或少都隐射了一点。那就是献祭必须有血亲牵扯其中,妖Jing霍尔德以自身献祭,诅咒自己的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。这本书有一小半内容都在解释其中的原理。
我不是伏地魔的血亲,所以我飞快地跳过了这些,往后翻找着。
根据书上的记载,另一种方法更加繁琐,但也更加有效。因为激动,我发起抖来,颤抖着手指往下一页翻去。
我在后一页上看到了一个奇异的六芒星,六种不同的符号占据了六个端点,各自以锁链的形式相连,六芒星的中心则画了太阳。
太阳。在妖Jing的语言里,象征着一切阳性的东西,生命、阳光、温暖、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