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园的林荫大道,早上有学生打扫过,还算干净。路过保安亭的时候,保安尽职尽责将人拦下,闻怀白只说:“生病。”
他的车停在上一次的位置,车门砰地关上,闻雪时才刚挨着座位,抱着那盆仙人掌,侧头看闻怀白。
闻怀白一连串的动作,系上安全带,打开电台,发动车子,歌声流泻而出,是关淑怡唱着:
“来让我任性这情人节即兴
独个攀塔尖不必等背影
无伴侣做证 也踏破苏州夜静
让庭园扫兴
隔岸无旧情姑苏有钟声
震荡过的内心只有承认
逃避到地心都不会入定……”
“安全带。”他目视前方,声音却落在她耳边。
他语气透露了他还在生气,可是他生什么气呢?该生气的不应该是她吗?
他放了鸽子,她遭了报应,怎么看,都该是……
“对不起啊。”闻怀白忽然开口。
闻雪时再次侧头,眸色微颤,看着他。
闻怀白继续说:“我不是故意的,出了些……意外。”这解释自然苍白无力。
闻雪时追问:“什么意外?”
她看着他的表情,每一个微小的表情,试图跨越他们之间这十年年龄的差距,分辨出真与假。
片刻之后,她又后悔。她为什么要这一个真假呢?
“算了。”她喃喃。
闻怀白却停了车,闭着眼深吸一口气。在闻雪时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,他脱下了自己的风衣外套,而后将里面的T恤撩起。
闻雪时被他吓得神志不清,急道:“你干嘛?”
第6章 上药 “我想回家,可我没有家了。”……
闻怀白只是将衣服撩起,露出大半个后背。
从后腰到右肩,贴了一整条的纱布,伤口似乎又崩开,往外渗血,将纱布染红。右肩上,还有一道已经转淡青色的淤痕。是那天,他给自己挡下的。
闻雪时朱唇微启,一时无言,心情有点乱。
闻怀白放下衣服,笑意轻松:“那天夜里,见了个棠城的朋友,不小心出了车祸,手机也摔坏了。本来我坚持要出院,我妈不让,说我要是出院,就和我断绝关系。那会儿还疼得厉害,我也确实出不了院。”
他还笑得出来,听起来已经疼得厉害,闻雪时忍不住皱眉。
闻怀白视线落向她手里的仙人掌:“赔礼道歉的礼物,怎么样?还喜欢吗?”
闻雪时嗯了声,“挺好看的。”就是奇怪他为什么要送仙人掌,“不更应该送玫瑰花吗?”
“别人都是玫瑰花,多没意思。”他不说那天的事。
此刻气氛好似轻松如多年好友闲谈,可谁都知道,空气重得压死人。
车载电台里,歌还在继续,似乎已近尾声。
闻雪时问:“谁的歌啊?”
闻怀白瞥了眼,告诉她:“关淑怡。”
“哦。”她没听过,她对粤语歌的印象,脑子里徘徊不去是那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字:陈奕迅、刘德华、郭富城……
这一刻,那十年的千山万水仿佛具象化成了一首歌,卡在他们之间,由关淑怡幽雅的嗓音歌唱着。十秒钟,或是二十秒钟,闻雪时转头,贴着车窗无声地流泪。
闻怀白盯着她的后脑勺,竟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“我想回家。”她压抑的鼻音无法掩饰所想掩饰的东西。
闻怀白接话:“好,我送你回家。”
他这么说着,并没有动作。
闻雪时吸了口气,“我没有家了,外婆走了。”
姜佳云的家不是她的家,只能算住所,还是住得不那么舒心的住所。天地无涯,再无一个家。
闻怀白听着她哭声渐凶,一时之间竟无措。他本该有很多种方法来安慰她,可是那些是用来应付她们的东西,他不想应付她。
她的肩膀因为啜泣而抖动,闻怀白反应过来的时候,手已经搭在她肩上,安抚一般:“外婆不用担心,等我们家姑娘长大了,会有自己的家。”
闻雪时越发泣不成声,靠着闻怀白的肩膀,哭到几乎脱力。
她真的好想念外婆。
*
闻雪时吸了吸鼻子,把用过的至今攥在手里,视线不敢看闻怀白,只好抠着自己粉色的指甲。好像是命中注定,第一次在他车上睡着,第二次在他面前哭,陌生人瞬间就变成自己人行列。
闻怀白轻敲着方向盘:“没吓到吧?”他指自己踹门的暴力行为。
那个时候实在是生气,她怎么能这么惨呢?也气自己,如果他那天没失约,就不会有后面的事。
闻雪时摇头:“谢谢。”一点也没觉得是暴力行为,反而……像救世主。
但她知道,闻怀白不是她的主。
她看了几页《圣经》,只记着了一个主。读后感有些棘手,只能去网上抄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