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恒怎么都抖不掉沈丘子缠在他肩上的胳膊,索性不管他,自顾自地背书,古文并不难背,辛恒沉下心,嘴里念叨着“天姥连天向天横,势拔五岳掩赤城……”
念着念着忽感耳垂上一痒,shi漉漉的,背下去的心思瞬间被搅没了,他警觉地偏头盯着沈丘子,“你刚刚干什么了?!”
沈丘子的双眸像是盛满了倒映着星辰的海水,灿烂无比,他做出委屈的表情,“没啊,我没干什么啊,你背你的,我不打扰你!”
他一边说着一边松了半边身子压在辛恒的身上,仿佛恶作剧得逞了一般,对辛恒笑得开心,又把耳机挂上,眯着眼睛听歌。
辛恒恨恨用手擦了下耳朵,本来歇下去的怪异感又被沈丘子撩拨起来了,旁边人不自知的还在没心没肺悠然自乐,毫不觉得舔他耳垂的做法有什么不妥。
日头渐高,热浪呼呼扑向海岸的男孩们。
沈丘子嘴上说着不打扰辛恒背书,却始终赖在他身上听歌,没了骨头似的,还时不时刮刮他耳朵,划划他肩背,做着小动作来sao扰努力排除干扰专心背书的人,滚烫的身躯黏出了汗还不肯拉开距离。
皂角味的海风钻进辛恒的鼻子里,四面八方都是年轻男孩的气息。
他被沈丘子的味道包围了。
背不下去书,辛恒干脆移开书看着大海发呆。遮阳伞挡去了一大部分阳光,海面被炽热的太阳晒出了蒸腾的热气,海鸟们低低地在海面上盘旋,瞅准机会就俯冲入海里,叼出一两尾落单的小海鱼。
他和沈丘子的相遇,就是在海边。
他们还是七八岁的小孩的时候,正在争强好胜的年纪。当时的小学生圈子风靡着冒险类的故事书,冒险小虎队、汤姆索亚历险记、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都是他们的最爱,金塘岛下了课的小孩们都喜欢在海边玩耍,捡着贝壳和海草瞎玩,女孩子们在稍远一点的岸边玩过家家,男孩子们就跑在海水与沙滩之间玩冒险游戏。
辛恒总是跟邻居小孩蛏仔还有栗子一起玩,三个男孩一拍即合,暗自组成了一个海盗团,悄摸摸地把沙滩旁废弃的小船作为海盗团的秘密基地。
小小的孩子也知道公平,他们轮流做船长。
那天,刚好轮到辛恒当船长。
“大副!拉起桅杆!”辛恒头上歪歪扭扭地戴着明显大了一圈儿的草帽,小裤衩上别着一根捡来的树枝作佩剑,指着海平线豪气地放话。
“是!船长!”蛏仔披着个破渔网作披风,昂首挺胸地走到小破船的船头,伸手拽绳子似的一把一把拽下,仿佛真的在拉桅杆一样。
“水手去收锚,咱们船只马上就要出港啦!”
拖着鼻涕的栗子收到指令颠颠地拉起丢到小破船外面的麻花绳,那是他们用来做锚的。
一切准备就绪,就等着辛恒一声令下出海。
辛恒扶了扶大草帽,即将要开口的时候,他们后面传来了几声嗤笑,那笑声不大,却带着浓浓的嘲意。
三人俱是一愤,转过身看向声音的出处。
满头卷毛的小男孩就站在他们小破船的边上,手上拿着个李子在啃,李子的汁水就顺着他的手流到了胳膊上。
辛恒看见了嗤笑他们的小男孩,有些生气,“你是在嘲笑我们吗?”
卷毛小男孩悠哉悠哉地爬上小破船,瞧了瞧,不断地发出啧啧声,惹得辛恒鼓起包子脸。
“海盗可不是这样玩的,你们连个海盗旗都没有。”小卷毛举起手中的李子又啃了一口,嚼着果rou的嘴巴叭拉叭拉地说着,“也没有罗盘,更没有望远镜,你们这船也开不了嘛,都没有马达发动机。”
栗子听小卷毛这么说,一个激动,不小心嗅到鼻涕,呛咳了半天,小孩叉着腰站在辛恒前面,急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,“你你你是谁啊?凭什么质疑我我我们海盗团?我们玩我们的,和你你你有有什么关系啊!”
“我?!”小卷毛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,不敢置信似的瞪大了眼睛,“金塘岛的小孩中还有不知道小爷大名的吗?”小孩臭屁的吹嘘自己,“我,丘子哥!”
金塘岛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,镇南北的村子隔着条连岛高速,平时也不常走动,辛恒和蛏仔栗子都在南边,沈丘子家在北边。
“丘子?”蛏仔挠挠耳朵,“没听过,恒子你知道他吗?”
辛恒摇摇头。
沈丘子一脸失望,“看来是你们太孤陋寡闻了!哼!”
他并没有因此不高兴,拉了拉自己掉到肩下的背心带子,笑嘻嘻地凑近辛恒,“你是船长?”
辛恒蹙着小眉头往后仰,避开沈丘子靠近的脸,竭力不看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,“是又怎么了?”他不高兴,好好的冒险角色扮演就这样被沈丘子打断了,要知道,他这个船长做了还没有几分钟呢!
沈丘子端详着辛恒的脸,左瞧右瞧,翘起嘴角,得瑟地开口,“我知道你!二年级一班的!”
“你怎么知道?!”
“我才不告诉你!